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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弟果真是辩驳之才,可惜解试未考论、策,要不然,五弟更能施展才华。”乔见川化身夸夸党,又言,“不急不急,到了省试就该考策论了。”
乔见山则是在细品弟弟的赋作,端着手踱步吟了几句,赞道:“单是开头写大梁之疆域这几句,便足以吸引考官目光,任是谁读了这几句,必会放慢阅卷的步调。”
写疆域很考量见识,极少人敢冒这个险。
放慢阅卷速度,细细去读,这份卷子便有了极大成算。
老爷子捋捋白胡,没说诗也没提赋,他只是欣慰点点头,说道:“时为,你找到了自己的道了。”
想了想,又换言道:“本就如此,便不算是‘才找到’……时为,昨日是你沿着自己的道,在纸面上迈出的第一步,谨记之,莫忘了。至于结果,非你我所能预定。”
乔时为作揖应道:“孙儿记住了。”
果真,祖父懂他言语间下定的决心。
……
帘前,乃是考生之风檐寸晷。
帘后,则为考官之朱笔决科。
先是彻夜封弥试卷,此事须主副考官、各房判卷官皆在场,监督封弥官行事。
主考官黄齐嘱咐道:“诸位皆知本官之官职,御史掌谏诤言事,从不只问对与错,而问为何对、为何错。今日奉官家之命,解试取才,有幸与诸位学士共事,只提一点要求。”
他道:“关于经义之释义,万人有万般解,本官不限新义还是旧义,只管他行文如何,是否忠勇,是否明辨……旧义有新解,可取;只通新义而言之无物,不可取。”
最后厉色道:“考场真学问,非人情世故,请诸位谨记。”
“下官谨记。”
编写序号后,未经歇息,判卷官入房开始批改。
要想卷子呈至主副考官跟前,须先过各房判卷官这一关。
浩瀚卷海,想要从中取出几百份精品,且每一卷是呈还是落,皆要有理由,免得渎职被治罪,当如何?自然是一眼扫过,先把那些犯了不考、点抹的卷子选出来。
少了一韵,用错了韵,不必看了,落卷。
誊写时缺了三字以上,一抹,列入待选篮中,基本也无望了。
那些工工整整,明面上挑不出错的,才值得判卷官们细读、举卷,用朱笔在卷首写上文风如何、文义又如何。
五日之后,各房考官带着遴选出的卷子,集聚主副考官房内,将卷子齐摆长案上。
殿中侍御史、主考官黄齐四十出头,正是在朝官员的当打之年,属于锋芒尽显不露怯那种。
他绕着长案踱步慢走,先略看一眼各房的判语,以便心里有个准数,再听各房汇报详情。
走到一半,他步子停下了,因为有一份卷子的批语很特殊。
朱笔判道:“文风雅正无浮华,辩洁无繁缛,章句皆有法,翰墨逸才气。”但就文风而言,这是极高的评价了。
奇就奇在,判卷官竟只字不提文义如何,这不合常理。
黄齐俯身伸手将卷子提出来,看了一眼编号,问道:“宋教谕何在?此卷为何单评文风,而不评文义?”
一位已过甲子的老学究站出来,应道:“下官在。”
他不必上前去看是哪份卷子,便知晓主考官所指,禀道:“回大人,此卷下官已三举三落,昨夜深思,才有了第四举,呈到这里,由诸位上官评判。”
此话一下子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,竟有卷子三落四举,读了七八遍。
黄齐挑挑眉,道:“你且细说。”
老学究应道:“下官初读此卷,当即为其赋作所吸引,意境宏大,用典精巧,其大气堪得起‘中兴’之题意,且言之有物,精通四史,乃是不可多得之精品。若只论这名考生所作的诗赋,当举,且大举。”
老学究话锋一转,沉言道:“可当本官读到大义题,却大惊失色,尤其是第四、第五题,不知他是另辟蹊径,还是临场杜撰,大义所解,下官实在不敢苟同。”
“那你为何决定举卷?”
老学究沉默片刻,应道:“文风极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