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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2草 第82草
日子一天天过去,卫瑜然肚子渐渐大了起来,周枭还是没有半点音信,只知道遥州的物价只升不降。
她娘说孩子的衣裳该准备了。
时值五月,孩子是一月怀上的,卫瑜然让人去裁了五六套婴儿的衣裳、虎头帽和小鞋,还有围涎云肩,她不知是男娃还是女娃,只做了男娃女娃都可穿的衣裳,等生了再专门去做。
和绿樱春桃出街买些小孩儿玩的小玩意,精巧的走马灯,土烧的一对不倒翁,小蹴鞠也买了一对。
两只唱戏模样的绢孩儿,巴掌大的绢孩儿背后两侧各插着两三角背旗,两条翎羽挽下来,别在脑后,卫瑜然觉得两条羽翘在空中会更灵趣些,便弄了下来。
买了一套磨喝乐,有十多套小衣裳换着玩儿。一套升官图、九连环。路过一面具小摊,卫瑜然看着挂着的狐狸面具,失神得走不动道。周枭好像给她买过一个狐狸面具,还亲手给她戴上。那时候她只顾着担心被外人看到他和自己过分亲密,怕惹闲话,回去时已经不记得那个面具放哪了。
现在回想起来,竟有些可惜。
回到家,卫瑜然尝试让人去寻找一番,她的东西找了个遍,绿樱仍是摇头,卫瑜然不得不接受她早就弄丢的事实。
六月,酷暑,卫瑜然换上了宽松的薄纱裙,肚子又大了些,她觉得天热,买了台冰鉴放到屋里,又从掌冰局那买了一车的冰块,凿碎了放到冰鉴里面,丝丝凉气冒出来才好受些。
她常饭后坐在躺椅上,腰后垫着软枕,睡个午觉。若是一觉睡到傍晚,卫瑜然会觉得胸口空荡荡,有些落寞。
大夫说让她多走走,可外面人来人往,她怕出什么意外,大多时候在宅子里散步。
有时傍晚日落,天都昏暗了,卫瑜然吃过晚膳后仍要散步到花厅,转了一圈后,静静看着那茶桌和梨花圈椅。
她是在这第一次孕吐,也是在这被诊出怀孕。也是在这被周枭高兴抱起来。
转身离去。
卫瑜然扶着腰肢,摸着鼓起来的肚皮,面不改色看了会,敛起脸色,七月,有不少人拿着衣裳去典当行典当,只为换几斗米吃。卫瑜然去典当行不是为了典当,而是想赎回。"年初我在你这典当的紫玉镯子可还在?"
典当行的掌柜看了眼跟随着三四个随从丫鬟的夫人,身上的绸缎那可是好料,比平头老百姓典当的那身破烂可值钱多了。可人家不是吃不饱饭的百姓,人家是来赎回的。不对?那可不真巧,你走后,有人买走了。"掌柜翻了好久的账本才找到当初那笔典当账目,“当初典给你300两对“买走了?"卫瑜然追问:“掌柜可知被谁买走了?”掌柜记性不太好,"那不太记得了。"
九月,肚子大得卫瑜然走路艰难,随时都有可能生产,她娘给她请了稳婆和大夫在家里住着。
秋风萧瑟,门外传来今年秋闱揭榜的热闹,议论谁是今年的解元,被丫鬟捏着腿的卫瑜然恍然发觉她的生命里已经没了周贯聿。不是生命的逝去,而是思念的断离。她好久好久未曾想起这个曾经娶过自己的亡夫。
甚至她已经记不起他的模样,他们曾经相处的点滴有哪些。难道她真的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?
她的守孝期有三年,可在隔年她就要给另一个男人生下他的孩子。清明节她没回去,如今周贯聿的忌日她更回不去,也不敢回去。她让娘亲替她去庙里上上香,求个心安,可忌日那天,她还是梦到了周贯丰。
他的脸很模糊,她记不清了,只知道眼前的人是那个翩翩少年郎,这次他不再说要带她走,而是蹲在她面前,摸着她肚子,听孩子的动静。"然然,这就是我们的孩子?
"
她坐在圈椅上看他满怀期待问自己,眼眶泛红,“......不是,是你哥的。"我哥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?"周贯聿看起来丝毫不在意,"你跟了他挺好,我也能放心走了。”
卫瑜然哭了一整宿。
十月,周枭出征打仗已经过了大半年,依旧毫无音信,连封家书都没有。
卫瑜然在上旬临盆,整个宅子所有人忙进忙出,屋里飘着浓郁的血腥味。
血水一盆一盆端出来。
卫瑜然觉得好害怕,脸色苍白,“娘.....娘.....我不想生了。”
她的眼泪一直在流。
朱琇云在一旁给她擦汗,“女儿,别这样想,快用力啊,你头一次没经验,大伙儿都在,没事的。
"
"娘,他还会回来吗?"
回来了。"
知女莫若母,朱琇云知道她在想什么,"会,肯定会回来的,过两日就"用力,孩子的头马上要出来了!"稳婆说。
卫瑜然使不上劲,最后她娘给她咬着一块布,她在痛苦和热泪中想到她最后一次逃离,被刚打完甘衢土匪的周枭一把搂到马背上共骑回去。他穿着染血的盔甲,手上握着一把滴血的重刀,紧紧揽着自己带着残兵胜将优哉游哉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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