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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着乐无涯,他们的每一丝细微表情,都逃不过乐无涯的眼睛。
乐无涯停了讲述,笑眯眯道:“我看在站的有些人,似乎有些疑问?”
既是太爷挑起了话头,便有那胆子略大的试探着开了口:“……太爷,不是说,今年要比往年增了整两成税吗?”
乐无涯喜气洋洋地一笑,亲热道:“耳目挺灵呀。”
那人咂摸了一下,觉得这不是好话,但只能佯作不觉,露出傻笑。
估摸着对方的脸即将笑僵之际,乐无涯盘着核桃,笑眯眯道:“太爷我呢,今年年初办了一趟好差,也不能一个人将好处全吞了。”
“陈元维陈员外不是有个外号么,叫陈大善人,我就叫他真真正正地善上一次,叫他来生也做个好人。今年新增的两成税,他掏了。”
乡绅们面面相觑。
许多人的第一反应是,太爷这是沽名钓誉到疯魔了吧?
那一仓库的金珠宝贝,不拿来分给乡绅,好好笼络笼络他们,也该交给上司,给他升官发财打开一条通途吧?
拿来替平头百姓交税?疯了?
不过,他们很快就平静了下来。
太爷自己愿意掏这个钱,就让他掏嘛。
左不过不是从他们兜里掏钱。
然而,脑海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,乐无涯便径直道:“今年各里交多少税,心里都清楚了吧?”
看每一颗脑袋都老老实实地点过了,乐无涯又说:“行。你们清楚了,老百姓也清楚了,这两本账算是对上了。”
这下,众人又糊涂了。
历任太爷都是把征税的活交派给他们,再由他们放手去做。
这里头有臭老百姓什么事儿?
听话听音。
不少人心中萌生了不妙的预感。
乐无涯说:“我叫人去外面贴了每里每户应缴税额的告示,又托我养的那支花子队去外头传唱,现在……”
他沉吟了片刻:“……大概起码有小半个南亭的人,都知道今年的税要怎么收了罢。”
这下,哪怕是刚才没明白的,这下也恍然大悟了。
太爷这是要把具体交多少粮食明示给老百姓,一点捞油水的空闲都不给他们留呀。
但他们不变色,反倒觉得好笑起来,看着乐无涯的眼神也带了笑意,仿佛是在看一个刚读了些书、就要指点天下大事的学童。
有人笑道:“太爷,您这可就……让咱们都难办了。老百姓里刁民可太多了,一心就琢磨着怎么占公家的便宜,您让一尺,他们就要进一丈。要不把税往上提一提,收他们两斛米,他们能在米里面掺上半斛的糠!”
对方是笑模笑样,乐无涯也是一样的和颜悦色:“若有争议,就送到我这里来。刁民我见过一箩筐,但刁民不刁民的,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就能定下的。”
乡绅们还是笑,笑得心神不宁,再加上堂上火炭燃得很旺,烤得他们脸皮火热,肌肉紧绷。
他们在掂量太爷的真正用意,四下里一片安静。
在火炭的哔啵声里,乐无涯朝那出鞘利剑一拱手:“皇上赐我此剑时,曾有明言,要我助今上‘斩杀邪佞’。何为邪,何为佞,还请诸位细细思量。”
乐无涯这一句结束语直通通地砸下来,诸位乡绅脑袋上就先被扣上了个“邪”与“佞”的帽子、
非得要对他言听计从,才能摘下这顶大帽子。
他们脸上含着笑、心里骂着娘,陆续离开了。
人都走了,但李阿四没走。
乐无涯含笑道:“李老板,许久不见,更富态了,不知在何处发财?”
这话不假,李阿四这一年蛰伏下来,再露面时,那形象愈发的不堪入目。
和心宽体胖、笑脸圆圆的朱掌柜对比,他越发地像一盘猪头肉。
但乐无涯心知肚明,此人绝非真正的猪头。
李阿四答:“太爷,小的是来负荆请罪的。”
乐无涯含笑注视着这人,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。
天金当铺是李阿四的产业。
当铺掌柜一时贪婪,收下了那包从殷家村来的赃物,从而暴·露了殷家村灭门案的匪徒未被擒捉、流亡在外的事情。
说起来,整个殷家村连带着邵鸿祯被一锅端,少不了天金当铺的功劳。
乐无涯当然不信他是“负荆请罪”来的。
这世上没有做了错事,隔了数月才跑来负荆请罪的道理。
但他这么说,乐无涯就这么听。
他摆出公正态度,道:“李老板,这就是你言重了。你的大小产业遍布南亭,怎么能处处顾得过来呢?”
李阿四正色道:“多谢太爷提点。”
乐无涯在那柄剑前一振衣摆,堂而皇之地坐下了:“我提点你什么啦?”
李阿四恭而敬之道:“刚才,您提起陈员外的用意,在下心如明镜。”
乐无涯单手撑腮,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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