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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六皇子近侍,便带着十万分的恭谨,赔着笑脸道:“如风小哥,前头出了什么事啦?”
如风温和地一颔首:“回吕知州,不大清楚。左右不是什么要紧的事,您安心便是。”
吕知州懊丧地哦了一声,刚想抻着羊头再进行一番打探,就见乐无涯衣袂飘飘地从他的车驾边经过。
他愕然地目送他一路往前,不由得伸手指向他的背影:“他……这是……”
如风也诧异地一扬眉,但还是马上伸手,挡住了吕知州指向乐无涯的手:“闻人县令许是想去看个究竟。吕知州也要去吗?”
闻言,吕知州顿时一缩头。
天子脚下,礼仪之地,他活了这一把年纪,统共也没来过几次,自得处处小心。
此处高官武将、公孙子弟,多如过江之鲫,万一行差踏错,开罪了一两个,那可是要影响仕途的啊。
乐无涯还未走到近旁,便听到了带着醉意的讥诮冷语:“乐博士,你饱读……嗝……饱读诗书,你自己说说,你们乐家,教养出了那等样的人,还、还配走在大道上吗?啊?”
乐无涯隔着车帘,遥遥望向那辆挂着乐家族徽的车。
他眼底微微发热:
……车帘子怎么这么旧了啊。
为什么不换一换?
乐珩并未露面。
他坐在那朴素的车帘之后,平静道:“皇上恩典,准我为国子监博士,我乐家便自有大道可行,何谈配与不配?”
“况且……”
后面的话,被他强自咽了下去。
在耳目遍布的京城大街上,这句话绝不可说。
……可他的阿狸,不是坏人。
元子晋冷哼一声:“皇上之恩,可谓有天之高,地之厚,饶你们乐家全家不死,要你们做个富贵闲人也就罢了,你们还不缩着脖子做人,是要作死吗?”
乐珩在上京被人议论惯了,不知听了几箩筐的闲言风语,早习惯了泰然处之。
他不愿再在此地公然提起阿狸:“元公子,你家车轭损坏而已,何必要阻了行道?请到道旁去,我留马夫慢慢与你计议,我还有国子监教务在身,不可耽……”
元子晋蛮横地打断了他:“少废话,你想跑,没——”
乐珩无奈地握紧了手中书卷。
……流·氓。
忽的,车外响起一个年轻又清越的声音:
“《大虞律》民律有言,借官物而私相为用,且有所毀失,应笞五十,并参奏都察院,察知之后,借、用之人均受惩处。”
乐珩微微一蹙眉:是谁?
元子晋也见了鬼似的,将目光投向那年轻轻轻的白衣素服之人,正欲开骂,看清他的面容后,不由得哽了一下。
鉴于此人容姿甚美,英姿朗朗,元子晋省却了骂人的话,不客气道:“干你什么事?走远些!这是我家的车驾,哪里来的私借官物?”
乐无涯不仅不滚,还坦然地前迈一步:“本朝龙虎将军元唯严,乃一品大员。敢问元公子现居何职,可用得了这一品武将专用的红呢车轿?”
乐无涯最擅听话听音。
如风来把事态报知于他时,称呼乐珩为“国子监博士”。
提及元子晋时,却只称呼其父官职。
这说明元子晋除了仗着他爹的势,就是个毫无作为的白身,连个举人都没混上。
且他是次子。
乐无涯活着时,耳闻龙虎将军元唯严的长子颇具将才,如无意外,这龙虎将军的职位,也落不到这位白日饮酒的纨绔身上。
元子晋被他堵了个瞠目结舌。
上京风气如此,哪家权贵子弟不借爹势,乘着官车出外招摇办事?
父亲不爱乘车马出行,他借来用用,怎么了?
可此事,是民不察、官不究。
哪怕是巡街御史见了,也不会去触这些官员的霉头,只当做看不见便罢了。
被乐无涯跳出来当众点破,元子晋登时觉得此事要糟,心虚气短之余,只好色厉内荏地怒吼:“你是什么人?胆敢对我指手画脚?!”
“奉上命入京。”
一个清冷温和的声音接过了他的话。
乐无涯身后为首的马车车帘被如风撩开,露出了项知节清俊端方的面庞:“他的胆子,我给的。”
答完元子晋的两个问题,项知节稍稍一歪头,目光与膝盖发软的元子晋对上了:“元公子,还有什么问题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