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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索性就是化开的雪水,但看起来倒是挺干净的。用一堆柴火烧的沸腾,连烧了几回,才折腾出足够沐浴的热水来。
我在旁边只负责旁观,倒是两手一袖,什么也不做。唯一晃过去的那一回——难道要我去帮容初弦的忙吗?自然不可能,我不是那样善解人意的性格。要了碗热水,心满意足地捧在手上走了。
水碗最初烫得厉害,容初弦递给我的时候,用布料包裹过一层碗边,不至于直接烫伤,又正好可用作暖手。
天冷,热气散得也快,过了一会就温度适宜许多,而此时喝上点热水,也能有最基础的驱寒作用。原本略显苍白的唇瓣,都重新透出了些许殷红颜色。
等容初弦打好了热水,喊我去沐浴时,我去看了一眼——
“烫。”
第二次。
“还是烫。”
第三次。
我谨慎地用手探进去试探了下,板着脸离开了。
容初弦:“……”
第四次。
再我又转身想要走开时,被容初弦握住了手腕。
容初弦:“再等一会,要凉了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
我也心知,这盛在浴桶中的热水总不能和恒温的浴池相比,也不好讲究那么多了。满脸正色,略显艰难地缓慢解开狐裘,然后对着容初弦——
“转过去。”
解衣服不能看,沐浴自然更不行。
容初弦这次倒是没发出疑惑,很自觉地背过身去,又继续在灶前烧热水。
我趴在木桶上,黑发因打湿,此时柔软地贴在肩颈上,和苍白肤色的对比极为显眼。看见容初弦的行动,我微微一歪头,问,“你等会也要洗?”
容初弦要是急着,我动作就快一些。
“给你加热水。”容初弦问,“不要吗?”
“要。”
我毫不犹豫地回答。
看着容初弦的背影,我心里还生出一点异样的不自在感。容初弦再怎么说也是容家的长公子,也算得上“金尊玉贵”了,做起这些繁琐俗务来,怎么这样的熟稔?
不过我也就是思索了这么一瞬。
如今真元尽失,唯剩下的那一丝还要用来护身,这些活计总是要有人做的。
……反正我不想做。还是劳烦一下能者多劳的容长公子吧。
我理直气壮地想。
水温很快褪去,只剩一点余温。容初弦的热水也新烧好一桶,提着送了过来。
我蜷在浴桶当中,正好与容初弦双目相对:“……”
“等、等等。”我适才发现这个严肃的问题,既然要加水——
我提意见:“你不能闭着眼睛过来给我加水吗?”
容初弦:“……”
容初弦:“怕烫到你。”
那一桶热水,确实不是能随意倒的。
我思索后,“你放在桶边,我来倒。”
容初弦略微沉默了一下,询问,“我们夫妻之间,何须如此?”
这话实在让人脸热。
我略微一咬牙,厚着脸皮道:“青天白日,我脸皮比较薄。”
脸皮比较厚的容初弦:“。”
最终他还是妥协,只保证眼神绝不乱瞥,低着头搬了凳子过来,上放一桶热水,又用瓠子放置其中方便盛水,又嘱咐一句,“小心。”
我点头,将身子往水里又沉了沉。
只饶是容初弦如何君子,他眼力也未免太好。只是眼角余光,仓促地一瞥,总是免不了看清那盈盈水面之下,黑发略微遮挡住的苍白莹润的皮肤。
还有更多的……
原先容初弦对“道侣”、“夫妻”之言,还隐隐有些怀疑。实在是阿慈表现出的太过于生疏,对于他的接近,又隐隐有几分提防。倒似容初弦不是他的夫君,而是如同色中饿鬼一般,才会这么令阿慈“惧怕”。
但方才那一眼,令容初弦脑海当中,又隐隐恢复了星点记忆,回忆起某些模糊的画面。
枝叶细柳,坠满了一串紫色花苞开放,成半面细帘一般。
而细帘拨开,他也曾见过自己的妻子在池中沐浴,一片细腻如雪的颜色,雾气袅袅,点缀两点殷红。
容初弦很清楚自己,若不是成亲,他怎么也不会冒昧到做出旁观其沐浴之事。
所以应当是有夫妻之实的,道侣之言并不虚假。
或许是阿慈还年少,又是新婚,的确是脸皮薄些。
又或许——
容初弦露出了些许犹疑神色,即便是新婚,害羞也就罢了,为什么会情不自禁地防范他?
难道他在床榻当中,当真如色中饿鬼,如狼似虎,才让他的妻子有几分……谨慎?
应当改。
容初弦面色沉静肃穆,眉头微蹙,仿佛正忧心天下,再正气凛然不过,让人丝毫猜测不出,他脑中正在想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