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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,一下子飞起在半空。
起初只到窗户那么高,几次过后,已经高出院墙。苏樱看见邻里间零星亮起的灯火,看见远处伽蓝塔顶点燃的明灯,身后窦晏平一下一下推着,稳当的,不紧不慢的调子,让人想起小时候父亲的手,亦是这般安稳的推着她。
在怀想中回头,咯咯笑着:“十一哥,再高点!”
腰际多了一道柔和的力量,是裴羁也加入了进来,两人协力一推,这一次飞得又高又猛,惊得底下张望的阿周连声阻止,苏樱大笑着,在起落的间隙里松开绳索向她摆手,听见裴羁骤然煌急的声音:“小心,抓紧!”
灯火照出他骤然发白的脸,他张开双臂,似是随时准备接住她,苏樱蓦地想起在长安那次荡秋千,她松了手落下,他也是这般紧张到极点,张着胳膊飞扑过来接住她。同样的情景,境况却是全然不同了。笑着笑着鼻尖有些发酸,紧紧攥住秋千的绳索,柔声道:“好,我抓紧,不松手了。”
飞起,落下,衣袂翻飞,翩若惊鸿,裴羁仰头看着。想起她笔下的飞天,想起在长安那次她背着他荡秋千,又在看见他时突然松手,直直摔进他怀里。那一次,他清楚地意识到从今往后再不可能放下她,这条通向她心门的路,他走了整整两年。
还好,岁月还长,他还有无数日夜,可与她共相守。
“不推了,”苏樱最后一次在高处望了眼伽蓝塔,含笑低头,“十一哥,我要下来。”
绳索被抓住,放稳,窦晏平伸手来扶,苏樱一跃而下。
在难以言状的欢喜和安稳中迈步向前走:“走,我带你们到我家里看看。”
前庭,中庭,后院,正房,厢房,书房,每一处都是记忆中的模样,书房的一面墙上涂着青绿颜色,画着歪歪扭扭的草虫花朵,那时她刚刚跟母亲学画,总爱拿着笔到处乱抹,母亲让人重新刷了墙,父亲却说画得可爱,坚持留下这么一面白墙让她画着玩,十几年过去,颜色已经黯淡,当时的情形却历历在目,就好像是昨天一样。
“你画的?”窦晏平在笑,蹲下来跟她一起看,“很可爱。”
可爱吗?那么拙劣的,小孩的涂抹。苏樱红着脸:“阿耶专门留下一面墙让我画。”
邻居、亲友,哪一个来家里看见了,都说父亲太宠着她,谁家会把一整面墙都留下来给孩子乱画呢。
“伯父很疼爱你。”裴羁在另一边蹲下,看着墙角几个木马,“都是你小时候的?”
“是。”苏樱走来,抚着木马项下的铃铛,“阿耶亲手给我做的。”
小孩子长得快,头年做的木马第二年便矮了,于是父亲便会重新给她做一个,刷了白漆挂着金铃,马耳朵旁边还会画几朵小花,因为小娘子骑的马,要漂亮。
“伯父真的很疼爱你,”窦晏平也走过来,摸了下木马的脑袋,马儿晃晃的,摇了起来,“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。”
是啊,她记忆中最温暖,最无私的爱意,都是父亲给她的。心里酸胀着,模糊觉得有什么念头闪过,细究却又说不清楚,唯觉得这一路上压在心上的担子,轻了许多。
书房里间便是父母亲的卧房,床上新铺了衾枕被褥,屋里烧着炭盆,温暖舒适,都是记忆中的模样。她的卧房在东间,原本是父母亲的卧房,四五岁时她不再跟父母同住,母亲要她搬去东厢,父亲舍不得,便把西间收拾出来改成卧房,东间留给她,因为东间光线更明亮,夏天没有夕晒,也不会太热。
父亲从来,都会把最好的,统统给她。眼梢热着,苏樱慢慢在床边的短塌上坐下,这是父亲给她准备的,小时候每当天气不好太冷太热或者她觉得害怕,不敢独自睡觉时,都会来西间找父亲,父亲会坐在塌边拍着她,轻声安抚,直到她睡着为止。
啪,盆中的银霜炭爆了下,跳起几点星火,苏樱在模糊的泪眼中望着,忽地想明白了一件事。
无论她的生身父亲是谁,她的阿耶,都只有这一个。
给她做木马,留下一整面白墙给她画,永远陪着她安慰她,让她在多年以后,最艰难困顿时心里也还存着柔软,不至于绝望的那个人。
她不需要再找什么父亲,她的父亲,只能是这一个。
心上最后一块重压消失了,苏樱含着泪,听见窦晏平的语声:“念念,这也是你的?”
抬眼,他指着床头一个樟木小箱,箱子上刻着樱花图案,又有一个“念”字,是她的箱子,父亲把她小时候的东西都收在这个箱子里,她已经多年不曾见过了。
苏樱走过去打开箱盖,瓷人瓷狗,摩睺罗,竹子做的小哨、蜻蜓,还有她小时候用过的画笔、颜料盘。一样样拿起,摸着看着,儿时的情形一样样掠过,箱子最底是一个锦盒,苏樱拿起打开,看见内里四四方方两块细绢,鲜红的印泥印着极小的手印、足印。
“是你出生时留下的手印脚印吧,”窦晏平笑着说道,“我也有。”
“有日期。”裴羁走过来,指着下面一行小字。
苏樱定睛看去,极小的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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