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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不去戳穿她,只微微垂着眼儿问,“容想问的是,朝游与令嘉非亲非故,缘何愿意为她做到这个地步?”
慕朝游闻言直松了口气。
她还以为王道容是为昨天那张好人卡而来。问这件事,总比继续昨天那个尴尬的话题要好。
王道容眼睫轻轻地眨了一下,干净澄澈的双眸注视着她,他没着急道谢,反倒是先问了一句,“所以,为何?”
为什么?
慕朝游一时之间也被问住了,想了一会儿,才缓缓说:
“……举手之劳?”
为顾妙妃献血的频率虽然高了点儿,但献血量其实少很多很多,还远不到寻常献血量200cc,对她的健康无疑是有影响的,只是还远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。
如果非要再给个解释的话——
慕朝游很清楚自己是穿越到了一个乱世,从刚穿越时看到路边枯骨她会吓得连夜噩梦不断,再到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孤身一人夜探荒坟。
最开始的逃亡路上她见妻离子散,会觉于心不忍,后来看到路边哭泣的难民,她的心里竟很难再生出多少波澜。
连自保都变得困难,又哪来的余力去帮别人呢,久而久之,便越来越心安理得,越来越吝于施以援手。
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一点点变得麻木。
她不想这样。
只是一点微末的,动动手就能办到的善意,至少也能保证她的血还是流动的,还是温热的。
常行善事,热血难凉。
“举手之劳”。王道容静静地咀嚼着这四个字。
慕朝游总爱说这个词。
但他天生性静,怕麻烦。
很早之前,王道容便明白自己的与众不同,他的心中很难升起任何同情或者怜悯的心绪,也很难感到欢欣、难过、愤怒一类的激烈的情绪。
他就像是一片漆黑幽深的湖水,别人的情绪如石子落入湖面,或许会泛起淡淡的微澜,但很快便会被他吞噬,生不出任何的风暴。
旁人的喜乐与生死和他是没什么干系的。
他的生活是平静无波如一潭死水,若说他可有什么执念……
王道容并不愿屈居于人下。
他的执念或许只是尽量往上走,走得高一点,再高一点。
当然,他不想当什么皇帝。
他想操弄权柄,想不堕王氏门风,想成为人上人。王羡给他取了小字凤奴,他想做的是“非梧桐而不栖,非醴泉而不饮”的凤鸟。
倒是慕朝游有点出神的模样,忽然问了他一声,“你叫她……令嘉吗?”
王道容回过神来,不解其意,仍微微颔首,“是,这是她的小字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慕朝游的错觉,她从他清冷的嗓音中仿佛听到了点微不可察的温柔与缱绻。
少年的嗓音珠落有致,令嘉两个字由他念出,像含在唇齿间,令人品尝出一股自小长大,耳鬓厮磨的亲昵来。
哪怕她昨天已经被击碎了幻想,慕朝游的心还是忍不住小小地抽动了一下。
昨日之前王道容在她面前对顾妙妃的称呼还是顾娘子,今日便已成了令嘉吗?
王道容昨日一夜未返,她几乎都能想象出他与顾妙妃互诉衷肠的模样。经历过昨夜的危机,仅从称呼的变化之中,慕朝游就能猜出两人关系的突飞猛进。
青梅竹马,劫后余生,喁喁私语,这应该是很好的。
一股铺天盖地的失望与沮丧牢牢地攫住了慕朝游,她看着日光里玉明花柔,洁净光静的王道容,鼻尖猛地蹿起一股酸楚。
少年就安静地坐在她面前,距离她不过一臂之遥。她甚至能看清王道容瓷白肌肤上那浅淡的,软软的水蜜桃一般的小绒毛,泛着淡淡的金光。
他明明离她这么近,近到触手可及,又为什么会离她这么远,清冷如孤峰玉出,远得像在云端。
在这个日光温暖的冬日,她被一股庞大的不甘与绝望吞没了。
为什么在昨天亲口拒绝她之后,他又能作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姿态呢?
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,这没什么不好,再痛一点也无妨,长痛不如短痛。
王道容内秀心细,注意到了慕朝游的状态不太对劲。他于日光中静望着她,黝黑的墨瞳蕴着淡淡的困惑。
“令嘉很感谢你昨日舍命相互。”他想了想,忽记起一事,“只是昨夜仓促,未能当面一尽谢意。”
“正巧过几日便是元夕,”少年温声道,“令嘉托我问你,可愿随我二人一同出游?”
元夕。
听到这个词,慕朝游所有的不甘和绝望在这一刹那间突然平息了下来,像是一场未来得及酝酿的风暴骤然消弭于无形。
王道容曾说过,建康灯会举世闻名,说过雪中观灯,也别有一番意趣,说过若她不嫌,他愿带她去观灯。
她私下里曾经不止一次期待过这场灯会,却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捎带的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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