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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向来是宽容、忍耐。我知你心中有恨,但于你或许连师生情谊都不如的十年,我却实在是倾尽心血……”
“——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!朱津!”她厉声叱道。
朱津终于收起了笑意,少顷,方正色道:
“我知道。你是能下这个手的……聂永之叛就是你鼓动……不,是你设局诬陷,逼他反的,是也不是?”
一句话,却教徐鸯血色尽失——
不错!聂永原本是不欲反朱津的。
是她命王邈设局,与聂永手下副将合谋,把他架到了叛乱的地步。也是她在朱津的眼皮子下命孙节集字,伪造出朱津的信件来。
——聂永虽无叛心,可先有天子亲信的孙节亲自游说,后又有人把一切都准备妥当,一只手是能谋得青州自踞的兵力与时机,另一只手是朱津不日便要冤死他家人将士的密信,一齐拱手递上,也不由得他不叛了。
而她,再怎么筹谋,哪怕在宫变之夜也强作镇定,是因笃定了朱津不会知晓她暗地里做下的事。
她万万不曾想到,朱津竟早就看破了她的计策!
如此说来,宫变那夜,朱津嘴上骂的是王邈孙节,心底里却是心知肚明,只看着她强行掩饰的表情。也不知他是好整以暇地瞧着呢,或是这样大肆派人进宫,制造宫变,根本为的就是教她自乱阵脚?
可这些事本也不尽是她本人做下的,前有王邈,内有孙节,这朝中更不乏有忠贞之士,她总是能找到心甘情愿之人,假手于人。
纵算他猜到了——
“王邈孙节不过是为你行事,可怜他们一片忠心,如今却是身陷囹圄,性命不保。”朱津继续说了下去。
那兔死狐悲、惺惺作态的神情,看得人几欲作呕,然而再怎样,也比不过这一句话中的威胁来得刺痛人心。
是的,王邈虽昏昧,孙节虽软弱,可这二人却实实在在是陪了她十年,在最苦最难的时刻也从未背她而去的左膀右臂!
此刻,却俱是生死未卜。
若朱津狠绝,纵然答应了她,也大可以在出京之前就下令处死二人……有此前提,再去琢磨朱津话中未竟之意,岂不是更令人胆寒了!
念及此,她再坚强,也是心神一晃,手不自觉地偏了偏,不再贴着朱津的脖颈。
趁此机会,朱津伸手到嘴侧,吹了一声响亮而怪异的哨声!
荒郊野岭,吹给谁听?
徐鸯骤然反应过来,连退三步,警觉地望着这四周。
——入目之景,一片空旷,方才按朱津吩咐奔赴河内的那几个精兵,应当确实已经策马跑远了。
但朱津是朱津,其奸诈胜于常人。徐鸯刚退了三步,便又警惕地抬头,却见朱津对着她,大咧咧地一笑。
徐鸯心中越发疑窦越生。
就在她几乎耐不住性子时,身后骤然响起一阵脚步声——
不,不是脚步声,是马蹄声!
她倏地明白过来,只是为时已晚。只见朱津那匹爱马从林子里径自冲了出来,脖子上就这么挂着它生生扯断的绳索。
这一冲,甚至险些扫到站在一侧的徐鸯——
她急忙又退了两步,让开道来,也让那朱津纵身上马,又闲适地、甚至有些慢悠悠地引着马儿踱步到她面前来。
尘埃落定,四下皆寂。
徐鸯本就比朱津要矮上几分,此刻朱津乘着马,更是教她只能仰视。
天光洒在马背上,有些刺眼,她努力挤了挤眼睛。
此刻,徐鸯手中的那匕首已全然没了威慑——寻常马战,连刀都嫌短,何况她这把匕首?
别说杀朱津了,连那马儿都不会容她拿着匕首近身,一双机灵的眼珠滴滴溜溜地盯着她,警惕极了。
最后这条生路看似被彻底堵死了。她足足拖了几刻钟……
明明再拖上一会,或许就那么一两句话,便能等到徐军的追兵了!
——朱津在笑,又朝她伸出了手。
“……随臣走吧,陛下。”
他温言道,
“河内、上党,甚至是旧都长安,陛下喜欢哪儿,就在哪儿建个新的‘北宫’,建得漂漂亮亮的,不必拘泥于洛阳这用了百年的破旧宫室。”
……不甘。
她不是坐以待毙之人,从来不是。
徐鸯看着那伸来的手指,呼吸猛地急促起来,咬住了牙,却不是伸手上去——
而是紧紧攥着那匕首,往自己的颈间横去!
朱津见了,先是本能地一躬身,似有些担心,接着很快止住了动作,眯起眼睛,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明显的愠怒。
他盯着徐鸯的动作,好半晌,才刚刚找回声音一样地开口。
“……你拿自己来威胁我?”
“不,”徐鸯冷静地说,“不是‘我’,而是这个天子之身,你的身后名。”
二人离得并不近,她说话时,胸膛起伏,连那握着匕首的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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