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唇,却好似在发愣,没有半分听进去的样子。
宋温陶气急,又见此人着实凄惨,让人不忍责怪。
便耐着性子,在袍袖的遮掩下,拉过他攥满月桂糖的手,在他手背上用指腹写下二字:自保。
第一笔落下的时候,傅迟晏手一颤,下意识回缩,被宋温陶按住,硬生生写完。
慈宁宫殿门大开。
傅迟晏白衣散发,半身湿漉,跪在一角。
公主着素雅宫裳,端正地跪坐在一旁,侧身凑近他。
他们之间隔着三尺泾渭,袍袖却暗自交叠。
谢少师将公主的举动收入眸底,踏入宫门,走向殿中。
“那位是?”谢桢问明华。
明华思索片刻,轻轻摇摇头,“他是谁,要出了这个殿门,才知晓。”
谢桢不再问。
他自然知道,公主与谁同车,引谁入殿。
谢桢收回目光,看向殿中。
太后娘娘性情高傲,竟为沈尚书纡尊降贵,看来这位被人诟病窝囊软弱的尚书,也并不是一只任人拿捏的兔子。
细雨落在伞面上,发出清脆声响。
宋温陶闻声抬眸,瞧见一个端方明秀,一身清贵的郎君,自微风细雨中走来。
谢桢。
宋温陶看向那人,眸中含着动人的神采。
他似是有所察觉,侧眸来寻她的视线。
宋温陶敛目垂眸,无意识地盯着袖角,微微发怔。
好一会儿,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扣着傅迟晏的手腕,不由得微哂,讪讪地收回。
傅迟晏一直在看着她。
待她收回探来的手,静默起身退开之后,傅迟晏摩挲着自己的手腕,抬起那双漠然冷淡的眼,看向踏入殿中的谢少师。
“娘娘。”谢桢躬身行礼。
“说说罢。”褚太后没好气地看他一眼,“沈小郎君破相,是怎么一回事。”
“少年玩闹,微臣并未亲眼所见。”谢少师不急不徐,将两个小郎君拉至身前,“不如让他们自己来说。”
“姑母。”褚小郎君喜笑颜开,丝毫不觉得有事,凑上去抱住褚太后的腿。
褚太后看明华一眼,她上前将褚小郎君拉开。
褚旸不依不饶,将自己的衣服翻过来,委屈巴巴地给褚太后看,“姑母,你看,沈家那厮往我衣服上甩墨。”
“这件衣服可是姑母送我的……”褚旸瘪瘪嘴,抬眼看她。
沈小郎君面色苍白,额头缠着白布,隐隐透出血色。
他闻言眼圈一红,竟也是泪汪汪的,“太后娘娘,墨是我不小心甩的,要杀就杀我一人吧。”
“我不怪娘娘的侄儿推我,我破了相也无碍的!”沈小郎君呜呜大哭,涕泗横流,“不要治我们沈家的罪……”
“明华,快给沈小郎君擦擦。”褚太后叹一口气,垂眼看他,“谁说,我要治你们沈家的罪了?”
沈小郎君一愣,哭声止了止,抽噎一下,“您不治沈家的罪吗?不抄我们沈家,也不治我外祖家的连坐之罪?”
殿内落针可闻。
褚太后面色铁青,“这些话,你从何处听来?”
沈小郎君湿漉漉的眼眨了眨,一抬手,指向褚旸。
褚旸疑惑地挠了挠头,“不是吗?我扒在书房门口,亲耳听爹爹说的呀?爹爹说沈叶两家富得流油……呜呜。”
常内侍挨了太后一记眼刀,连忙捂住褚旸的嘴。
褚旸大怒,一个白脸阉人竟敢捂他的嘴,真是奇耻大辱!
他一口咬上常内侍的手心,呜呜哇哇地要骂他。
“带下去。”褚太后精疲力竭地摆摆手,“让他好好冷静冷静。”
褚太后闭了闭眼,再一睁开,瞧见沈尚书面如死灰,双膝跪地,将官帽颤巍巍地搁下。
“沈卿莫听无知小儿胡言。”褚太后俯身,亲手将官帽拿起,双手送回,“哀家绝无此意。”
沈尚书摇头,固辞不受。
褚太后胸膛起伏,她额边青筋暴起,深吸一口气,压着声音激动地说:“如今皇室凋敝,四野生祸!你是国之栋梁,肱骨之臣,若你也退避,国破家何在?”
沈尚书转头看沈小郎君,眸含泪水,低声苦笑,“大厦将倾,蝼蚁尚且偷生。”
宋温陶握住宋冽的手,沉默着立在一旁。
“教不严,师之惰。”谢桢端端正正地跪拜,将手上的玉尺置放于地,“谢某请罪。”
“娘娘。”忽而有内侍急匆匆地进来,“郗廷尉重伤,囚犯脱逃。”
满堂鸦雀无声,绯袍加身的重臣跪拜,却有一人,一身白衣,忽然撑着身子立起。
“草民才是,罪该万死。”
傅迟晏立在大殿中,清风徐来,白衣萧索。
他觉察到公主的目光。
怀揣着一兜沉甸甸的月桂糖,傅迟晏心想,原来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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